【法加】印象派·Chapter 4

我是不是很勤劳!!!快夸奖我!!!(然而已经开始写不下去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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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 一个人有两个我,一个在黑暗中醒着,一个在光明中睡着

漫长的飞行终于被马修以昏睡应付过去。在蓝天白云从狭小的窗口中慢悠悠飘过的时候,他的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苍绿色的原野。天空高远,四野寂静。凉风掠过,及腰高的野草像他金色的睫毛一样颤抖摇曳着。
——那里应该有一只翅膀脆弱、颜色灰暗的蝴蝶的,在草丛间起起落落、若即若离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,但他也没见到那只理应出现在这里的蝴蝶。
整场不安稳的梦里,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,漫无目的的张望、寻找,踏着寂静广袤的大地。
最后,在飞机准备降落广播响起的前一秒,他被自然而然推出了这个巨大而无声的布景。睁开眼睛,世界又忽然喧嚣忙碌起来,一如往常。

回到家的时候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。疲倦的马修·威廉姆斯先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家门,把行李袋安置妥当后便重重跌进那久违的单人小木床的床垫子里。
合着眼睛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窗外穿透力极强的冬日阳光,金灿灿地直抵瞳孔。他很累,不想动,也什么都不想去思考,只是换了个姿势避开那刺得他眼睛生疼的光线,继续放空大脑。一种粘腻而让人窒息的沮丧始终如影随形,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家里的棉被一股脑儿都堆在了他的脸上。
——这是他回到加拿大的第一天,可是该死的,他竟然要在呼吸困难中一直熬到晚饭时候。
最后的最后,虽然打定主意不吃东西了,他还是强迫自己爬起来洗了个澡。浴室里水声单调,镜子上那层厚重的水雾让他想起那个湿冷的日子里弗朗西斯的车窗。不同的是,透过车窗他能看到那些逐渐褪去的鲜亮或者平庸的颜色,它们在乐此不疲地变化;而透过镜子他却只能看到一个一成不变的自己。
他喜欢那儿,也许他应该回去,然后赖着不走。
他想着,然后笑着摇了摇头。可那算什么,自己又不是小孩子。
从浴室慢慢晃出来,他擦干自己金发上零零落落的水珠,在书桌前坐下。
他拉开台灯,想了想,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平了一张信纸。
很漂亮的海蓝色。
“回到加拿大之后,给我写信吧。”他还记得临行前弗朗西斯对他说的这句话。事实上——尤其是在分别之后——他发现自己也很愿意去践行它。
——好吧,波诺伏瓦先生。那就祝愿我们之间的第一封信,不要掉进那深不见底的大西洋了。

对于向来内向而彬彬有礼的马修·威廉姆斯先生来说,第一封信的内容不外乎是交待自己已安全到家、再次感谢波诺伏瓦夫妇对他这半年来的照顾并且祝愿他们圣诞快乐。马修的字迹干净清秀,如同他本人的样子。蓝黑色的墨水在海蓝的信纸上留下流畅圆润的痕迹,字母卷翘的小尾巴让人只是看看也能心情愉快个半天。
特意查过日历之后才安心地签好日期,马修封好信封,然后小心翼翼地抄上弗朗西斯家的地址——他还清清楚楚地记着那座僻静的大房子,高大,安静,柔和而可靠。他甚至能分毫不差画出它在阳光或者雨雾下矗立的样子。
毕竟他在那里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,这是他没法忘记的。
写这封信带给他奇妙的感觉。他相信自己是喜悦的,因为收信人是一个不断带给他喜悦和亲近感的人;然而他又不能确定这份喜悦只是种纯粹的喜悦,因为他发现比起通信自己其实更想见到对方,还因为有些重要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来、有些让他期待的事情始终悬而未决,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担心和焦虑——为自己的犹豫和结果的未知。
但无论怎样,最终在圣诞节当天,在马修走在前往父母家的路上的时候,这封信也终于踏上了它自己的旅途。

在这里我们确实需要感谢上帝,因为没过多久马修就收到了他的第一封回信——这证明他的信真的没丢。
信封上弗朗西斯的字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漂亮。它们并不太整齐,但有体有势,笔画流畅而紧密地相连,字母末尾是随心所欲挑起的大弧线。马修轻轻撕开信封,发现回信里不仅有他预料中体贴温柔的问候,还另外附有一张小巧的黑白速写。
画上,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正腼腆而愉快地笑着。他似乎是被什么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,稍稍偏过脸来;他的眼睛弯弯的,嘴角有些害羞地抿着,海风吹拂着他的发丝,让它们在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线——马修认得出来,那正是他自己。背景里漫长的海岸线和灰白斑驳的云影提醒他,这似乎是那个夏天他们在海岸并肩散步时的某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。
不得不承认,这幅画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一些十分美好的回忆,以至于他盯着它出神了很久。他为自己曾和弗朗西斯并肩散步而感到开心,也为弗朗西斯能记得这不起眼的一幕而感到开心。
天,这可真浪漫。把美好的时刻放进画里。
马修笑着想。
只可惜不是情人节礼物。

那第一封信后来被马修小心地锁进了一只古朴的小木盒子。之后的日子里,我们可爱的马修·大忙人·威廉姆斯先生的生活又回归了和半年前一样的“正轨”。上学,读书,考试,打工,画画。周末偶尔有镇上的小型音乐会和电影之夜来调剂。
马修和弗朗西斯之间的信件往来也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多不少的频率。他们在信里谈论自己最近看过的书或是电影,或者和对方讲述自己偶尔有惊喜和变化的生活——比如马修就曾从一封信里了解到,波诺伏瓦家最近刚添了一位新成员:一只叫做foggy 的三个月大的拉布拉多。
随信还附着小狗的照片:漂亮的黑色,圆润饱满的额头,肉乎乎的小爪子,还有蒙着水汽的眼睛。是个健康的小伙子。弗朗西斯在信里解释说,它让他看到生命本身的色彩,这可以稀释无人陪伴时的寂寞。
他们之间依然会互相寄些简单的画作。有时是水粉颜料几笔抹出来的弗朗西斯的玫瑰园,有时是铅笔简单勾勒的马修阅读的上一本小说中的女主角,还有时是弗朗西斯窗台上的一只圆头圆脑蠢兮兮的小麻雀、马修邻居家篱笆上的一棵不开花的藤蔓。另外一些他们希望彼此知道的东西——比如foggy的样子——他们会选择寄照片。地板上抓拍到的阳光、话剧五颜六色的海报,还有街角一闪而过的漂亮姑娘。
马修把这些画作照片都连同信一起,锁进了那个小木盒子里。

他们的通信联系总共保持了三年。
三年来马修一共收到三十封信(多么凑巧的数字),然而他寄出的比这要多那么几封——显然,并不是所有信件都那么幸运地被送到了它该去的地方。写下每一封信的时候,马修的心情都如同他写第一封时那样奇妙:他期待着、喜悦着,同时也担心着、焦虑着、犹豫着。他明白如果那是真的的话,那么有些话迟早该说出来;然而他又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迟疑、而纠结。最后这一切归于文字,便成为了许多措辞不咸不淡的信件,叫人看了尝不出任何端倪来。
他们彼此的生活各自向前延伸着,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坐标做着不同的事:吃饭、睡觉、读书、散步、工作、学习、和朋友聚会聊天或是独自一个人喝酒看电影;间或由那些跨越大洋的信件牵引着交叠,如同波浪线上的交点。
平淡而充满轻柔的愉悦。
——直到某一天的清晨,刚刚睁开眼睛的马修·威廉姆斯先生突然惊觉:弗朗西斯的生日快要到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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